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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鬧騰,我就先回來了。”

“你既回來了,也該回去好生溫習下書,就是不想看書,練幾個字也是好的,沒得又跑到這裏來混鬧。如今你妹妹年紀大了,可不該這麽沒規矩。”三太太向來疼寵女兒的,如今倒是把兒子一頓教訓。

顧松便覺得委屈了:“幾日不曾見妹妹,如今不過是來看看罷了。”

說著這話,放下那茶水,又道:“怎地這茶水倒是和往日不同?”

“這茶水可是你表哥阿易特意捎來的,說是叫龍團勝雪,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趕制,統共只出了那麽一些,自己私藏了一點留著喝。別說是在外面,就是在宮裏,這都是稀罕玩意兒呢。”三太太含笑這麽說著。

顧松其實也不懂茶的,只是勉強知道那茶味兒和往常不同罷了,此時聽到這個,想起表哥阿易,卻是道:

“母親,什麽時候我才能不進學,跟著阿易走南闖北該多好。”

“呸,你個不成器的東西,讓你進學,那才是我們這大戶人家正經事兒,你怎地只想著走南闖北做買賣?”一時又想起大太太那邊的事兒,深覺得自己這一房飽受欺壓,卻不知道如何還手,一時竟然落下淚來。

“你爹走得早,你又是個不懂事的,可讓我愁死吧!”說著,便拿帕子抹淚。

顧松萬沒想到,自己不過幾句話罷了,就惹得母親這般,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時站在那裏,吶吶的不知道該怎麽吧。

阿宴心裏明白,母親這是想起大少爺想合夥經商的事兒,打定主意要拒絕,想起要在大太太那裏遭受的白眼,以及老祖宗的奚落,怕是心裏難過。

只是如今自己和哥哥都年幼,想要自立門戶卻是難,少不得忍耐一下,便只湊過去,柔聲安慰著母親,又拿帕子替母親拭淚:

“母親別哭了,阿宴聽說母親特特地給阿宴做了新的春裝,正要試一試看看是否好看呢。”

收起了眼淚,三太太也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竟然在自己兒女面前落淚,當下紅著眼睛,笑著說:

“給你做了好幾身呢,你都試試吧。”

阿宴綻唇笑著:

“我最喜歡新衣服了,母親真好。”說著這話,便如一只小狗一般在三太太懷裏磨蹭,倒是把三太太逗得高興起來。

“妹妹原本長得好,自然是穿什麽都好看。”顧松見母親高興了,忙奉承幾句,也討母親歡心。

作者有話要說:

☆、老祖宗的奚落

事不宜遲,當天晚上,三太太就去找了大太太,拐彎抹角,說了這合夥生意的事兒是不成的。聽惜晴說,當時大太太的臉就耷拉了下來,黑著臉,連個客套話都沒說,直接請三太太出來了。

三太太頗覺得有些灰頭土臉,當晚沒睡好,第二日,一早就去老祖宗跟前伺候。誰知道剛進正堂,便見幾個小丫鬟在那裏斂聲收氣兒地伺候著,連個大氣都不敢出,屋裏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到。

知道自己惹了老祖宗不快,三太太也不敢出聲,就靜靜地伺立在那裏。過了一盞茶功夫,一個大丫鬟從暖閣裏走出來,穿著銀白滾邊緞面花卉暗紋對襟小夾襖,底下是粉紅碎花兒的夾褲,一個髻斜斜地挽著,顯見的是才醒來。

三太太見是老祖宗身邊最為得力的大丫頭,叫青桃的,忙上前,一個賠笑,點了點頭,低著聲音道:“老祖宗可好?”

抿唇對著三太太笑了笑,青桃指了指暖閣那裏,搖頭。

見此情景,三太太知道這是老祖宗生氣呢,當下越發不敢出聲,杵在暖閣外面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立了多久,便聽到外面的笑聲傳來,卻是長房的大少奶奶聲音。這屋子裏多少人都不敢出聲的,只她,卻是放開了膽量笑著來的,那笑聲爽朗。

“哎呦餵,老祖宗啊,這是越活越年輕,趕明兒豈不是像個小孩子,倒要人抱著走了。”大少奶奶還沒進屋,人就嚷了起來。

一時有前頭開路的丫鬟忙打起了猩紅氈簾,於是便見一個俏生生的少婦,含笑進了屋。

因從外面進來,外頭正冷著,她戴著黑貂的昭君套,穿著淺金五彩繡花褙子,下面是大紅色的湖藍戧銀米珠竹葉衣裙,外面披著一身銀絲挑金線的灰鼠披風,胭脂正好,粉面含春,盈盈笑著,就這麽進了屋。

屋裏頭,暖閣裏躺著正生悶氣的那一位,聽到這話,卻是沒惱,反而嗤笑一聲:

“你這丫頭,忒地貧嘴,一大早上,跑到我這裏攪擾我這老太婆的夢,這知道的是當你孝順;若是那不知道的,還當是你盼著我不得好眠,也好早日歸西了,省得礙你們眼兒呢!”

話說到最後那個“礙你們的眼兒”,那言辭竟又重了下來,只聽得三太太心中一凜,明白說得是自己,忙低了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大少奶奶進屋,鳳眼兒溜了一下三太太,有望了下暖閣,竟然撲哧一笑,道:

“老祖宗啊,還說你沒越活越年輕。這如今太陽都要照屁股了,老祖宗還賴在床上不起來,這可不是像個小孩子麽。咱們都趕緊的啊,把咱家老祖宗給抱起來,也好出去曬曬太陽。”

這話一說,暖閣裏的老人又笑了。

於是那青桃見此,忙招呼小丫鬟們,一時便有人捧著或者拂塵漱盂,或者麈尾巾帕等物,也有端了一個雕漆榧木的茶盤,盤內放著一個有花開富貴圖案的白色小蓋鐘兒,卻是漱口的茶水。

搖搖擺擺走過去,大少奶奶也和青桃一起服侍這老太太起身。而大老爺房中的郭姨娘,也就是五姑娘的生母,此時也跟著大少奶奶進來,從旁要伸手去服侍老太太。

只是這老太太身邊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哪裏有她插手的餘地,無非是從旁訕訕地看著罷了。

三太太見此,忙不疊地也跟過去,陪在一旁,幫著端茶遞水侍奉。

只是老太太見了三太太,面上卻依舊有幾分不悅:

“你杵在這裏,多大一會子了?也不知道說句話?”

三太太頓時無言,她剛進來的時候,是不敢說話,如今大少奶奶來了,卻是不知道敢說什麽了。

當下低著頭,恭敬地笑了下,開口道:

“老太太早。”

只說了這麽一句,餘下卻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老祖宗啊,依我看,三太太最是一個孝敬的呢,一大早起來就來老祖宗這邊候著,比我等都好不知道多少。你看我這,這早晚才來,可真真該打!”說著,作勢就往自己那粉嫩嫩的臉上一拍。

“你這小丫頭啊,也怪不得我心裏疼你,可不是最會逗我開心麽。”

這老祖宗笑呵呵地望著自己這最得意的長房嫡孫媳婦,渾花的老眸中卻是帶著幾分寵溺。

這老祖宗眸光一閃,看向了三太太,那眸子又冷了下來,帶著老年人特有的世故和陰沈:

“你們便是一早不來守著我,我也不能怪你們。我人老了,卻是不糊塗的,知道你們忙著料理這一大家子的事。咱們這一家子,吃穿用度,哪個不是銀子。進進出出這麽許多人,哪個不該管教。如今你二太太身子弱,是個不管事兒的,少不得你和你家大太太操心這個,可把你們累壞了。”

說著,嘆了口氣,又道:

“世人只以為那守在跟前的就是孝順的,這可真說不得。守在跟前,日日伺候,也或許就保藏禍心。那不守在跟前的,心裏但凡記掛著你,記掛著這個家,也是個孝順的。”

這麽一番話,說得三太太一顆心都縮在一起了,頭都不敢擡,額頭也滲透出細汗來。

有那麽一刻,她幾乎覺得自己錯了。

緊攥起的手,竟然不知道該擺向哪裏。

大少奶奶不著痕跡地笑看了三太太一眼,卻是道:

“三太太,聽說三姑娘病了,如今可是大好?府庫裏雖則沒剩什麽好東西,卻還有幾根人參,若是喜歡,便拿起吧,也給三姑娘補補身子。”

“你這丫頭啊,可真真讓我說你什麽好!”老祖宗拍著大腿,指著自己那嫡親的孫媳婦,連連嘆息:“你這心固然是好的,為這一家子操碎了心,也記掛著三姑娘。可是說出這話,我都替你磕磣得慌。前幾日三太太不是往我這裏送了幾根老參嗎,那都是幾百年的好東西。如今她哪裏看得上你那些,沒得說出來讓人笑話罷了。”

三太太見此,忙陪笑著上前,道:

“媳婦原不敢的,大少奶奶一片好心,媳婦感激得很。便是三姑娘知道了,也得說長嫂如母,果然就是好的。”

大少奶奶見此,趁機拉住了三太太的手:

“三嬸,我原本年輕,說話做事都不夠妥當,你倒是要見諒才好。我素日總是和老祖宗說的,這些姑娘裏,打眼看過去,三姑娘是個最好的,這也是三太太教養得好,也不枉我往日裏最喜歡和三姑娘交道。”

三太太原本是個口拙的,此時哪裏還有話說,只是覺得那大少奶奶握過來的手熱乎乎的,像個火爐,將她烤得渾身不自在。

她心裏覺得不對勁,可是又看不出個分曉,便覺得分外的難捱。

此時老祖宗已經在眾人的服侍下用茶水漱口,吐在漱盂裏,又用巾帕擦了嘴,一時又有丫鬟捧上各色的食盒來,都是今早新做的,一並擺在案前。

老祖宗外家也是侯門大家,據說自小是個大家小姐,嬌養得很,便是如今年老了,於這飯菜上也挑剔講究。便是吃個早飯,也要八素八葷兩羹。如今每個菜色都不多,用精致的小碟子裝了,一個個擺在那裏,看著極為好看。

當下三太太和大少奶奶一起服侍老祖宗,一個拿著箸子,一個拿了碟子幫著夾菜。

這大少奶奶是個心靈手巧的,一忽兒說:

“哎呦,這個燜茄子看著倒是和尋常的茄子不同,老祖宗嘗嘗。”

一忽兒又大驚小怪:“

這個桃花燒麥,我倒是不曾見過。”

一時哄得老太太只樂呵,笑著說: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也難怪不知道。今日這個桃花燒麥,是以前我做姑娘時,跟著母親赴太後的宴,在宴席上看來的,後來也跟著學做。昨日個我左右無事,便將做法告訴了廚房,讓他們給我做來。”

當下大少奶奶聽了,越發的感慨:

“要說昔日,老太太那是何等的風光體面啊,便是老太後的宴席,她都去得的,要不說是個有福氣的呢。”

一席話自然又哄得老太太高興了:

“你們啊,可憐見的,哪裏見過什麽大世面。若是早生個十幾年,不知道多少風光呢。”

“老太太啊,我要今日個說實話,您老可別眼饞。要說風光,這都難說的,要知道如今咱國公府大姑娘可是寧王妃呢,將來的風光,都難說。等日後我們真個風光了,您老人家若是心裏饞,卻老得走不動,可是要我們扶著走呢!” 大少奶奶卻是這麽說。

她這一番話,暗示了將來敬國公府會越來越風光,又暗示了這老祖宗必然能活得長久,卻拿什麽你不要眼饞的話來逗樂,老祖宗聽了自然高興。

正說著的時候,卻聽到外面一個叫紅杏的,是和青桃一樣的大丫鬟的走進來,卻是笑盈盈地道:

“四位姑娘過來給老祖宗請安了。”

話音剛落,便見猩紅毛氈簾子被掀開,二姑娘阿容,三姑娘阿宴,四姑娘阿凝,還有五姑娘阿洛魚貫進來了。

四姑娘穿著一身淡粉色繡紅色菊花交領褙子,下面是灰色撒花的皮裙子,脖子上帶著個雙福字的瓔珞圈兒,也是半新不舊的樣子。她不過是六歲罷了,盈盈行來,卻有一股大家嫡女氣派,從容含笑,不急不躁。

身後跟著的二姑娘,雖則十一了,已經亭亭玉立了,穿著也是和四姑娘差不多樣式的衣服,也是半新不舊的,可是同樣的衣服她穿來後,卻有畏首畏尾之感。

緊隨二姑娘進來的則是五姑娘,這五姑娘雖則年紀小,可是生得眼眸微挑,小小瓜子臉,分外惹人憐愛。只是她往日裏被養在姨娘房裏,眼皮子就淺薄,行事極為毛躁,那份美貌於她,反而讓人有膚淺之感。

緊隨在後的三姑娘阿宴,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五姑娘,心想自己上一世怕是比她好不到哪裏去,這一世卻是要好生打磨自己,萬萬要養出氣度,養出大家氣派。

此時的阿宴褪去了手中的各種金飾,只留了一個脖子裏的赤金盤螭纓絡圈,頭上簪著幾朵今早摘的迎春花。那迎春花嬌黃點點,把她玉瓷一般的肌膚映襯得越發精致。

大少奶奶打眼看過去,倒是有些意外,眸中別有意味地笑了下:

“阿宴今日打扮得倒是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花花吧,楠竹是九皇子,就是比女主小三歲的。

不是說楠竹當了女主妹夫後喜歡上女主,是從楠竹小時候就心儀女主!等到他議婚的年紀,女主都嫁人了。於是女主的妹妹當的是已經成為榮王的他的側王妃。

至於楠竹暗戀女主的原因,後面很快有,他們兩個從小時候就是有交集的!

☆、阿宴的困境

阿宴聽得這話,心裏明白是說自己的金飾一夜之間卻沒的事兒。她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這大少奶奶,知道這滿府裏,最有心計的莫過於她了。自己母親一大早就在這裏受磋磨,還不知道被她如何說呢。

“大嫂嫂,早。”當下她綻唇,泛起一個想來純真無邪的笑來,脆生生對大少奶奶打了個招呼。

打完這招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卻是故意做出小姑娘的情態,對著三太太撅了一個嘴兒,頗有些抱怨地樣子。

“哪裏打扮得好了,連個像樣的頭面都沒有,寒酸死了。”

忽然風格大變,怕他們不適應,先來叫苦一番。

果然,這大少奶奶見此,疑惑地望了下三太太,不知所以。

三太太一楞,這是哪跟哪……

“三太太昨晚上回去合計了下,只說如今出得多又沒有入的,不能坐吃山空。說是要留著給哥哥娶媳婦呢,這可不,連個首飾都不讓我戴了!”三姑娘阿宴嫣紅小嘴兒一撅,很是委屈,把個被重男輕女的母親輕視的小姑娘情態做了個足。

大少奶奶任憑再是機靈,也是楞了下。

老祖宗瞇著眸子,打量著果然今日穿得素凈,卻仿佛越發嬌俏的三姑娘,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四姑娘暗暗蹙著眉頭,想著這個三姐姐,最近倒是和往日不同。往日的阿宴,說到底是缺了幾分底蘊的,性子也有些毛躁,說話直來直去,雖則生得漂亮,可卻不似個大家閨秀。

“可不能像三房的三姑娘,那是商賈人家小戶出身的孩子,出去是被人笑話的。”尋常大太太和四姑娘說起時,每每私底下說道。

如今,這私底下被人笑話的孩子,看著倒是有了些氣韻。

一旁的二姑娘楞楞地站在那裏,還不明白這是唱得哪一出呢。

而五姑娘呢,則是心中泛起期待和得意:難不成三房以後真得不行了?

三太太當下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心說這孩子怎麽了,我何曾讓她受半分委屈啊,便是虧了她哥哥,也不曾虧了她過。

此時大少奶奶已經反應過來,上前笑著,熱絡地拉著阿宴過去:

“阿宴哪,看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倒是已經和哥哥爭風吃醋了。”

說著掩唇笑了下。

“你且放心,將來自有你的一份嫁妝,保準讓咱三姑娘風光出嫁!”

阿宴此時聽了這個,心中暗道,就當年給我置辦的,也叫嫁妝,沒得丟人,讓婆家小看。不過此時的她,還沒忘記自己是個九歲的小姑娘,當下只能作出嬌羞模樣,狠狠一跺腳,跑過去膩歪在母親懷中。

“娘,你看看大嫂!太壞了!”

阿宴原本生得嬌美,此時做小女兒羞澀狀,倒是越發動人,一眾人都看笑了。

偏偏個中只有那郭姨娘,聽到嫁妝的話,眼睛都發亮了。

“哎呦餵,這要說起嫁妝來啊,大少奶奶可要一桿秤放平了,不能少了我們五姑娘的啊!”郭姨娘假作開著玩笑,在那裏插話道。

這話一出,眾人面色都有些憋笑。老祖宗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哪裏有你說話的地兒!”

郭姨娘聽了,情知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忙低下頭去。

此時老祖宗厭煩地看了下郭姨娘,只好不再去想她,倒是扭臉問一旁的大少奶奶說話。

“你家大太太昨日個還說,寧王妃下了帖子,說是請咱們家眷過去。這幾日你家大太太身上不好,二太太也一直體弱,便是你,帶著家裏這些姐妹過去。也不必拘束了她們,好好玩一玩吧。”

此時二姑娘四姑娘聽了,自然是喜歡,倒是大少奶奶,看了下一旁的三太太,笑道:

“老祖宗啊,可不是你老糊塗了,便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不能去的,總應該讓咱家三太太帶著過去的。”

聽得這個,三太太卻是不願意去的。那種名門貴婦雲聚之處,她去了,總覺得不自在。

任憑她穿著多麽華麗的衣衫,戴著怎麽樣名貴的金銀,最後總也覺得那些世家豪門婦眸子裏對自己有著隱隱的不屑。

四姑娘聽到這話,卻忽然上前,粉團軟糯的一個小姑娘,拉著三太太的衣袖道:

“三太太,你帶我們去吧。”

大少奶奶笑看了四姑娘一眼:

“瞧見沒,這是不想讓我帶著去,倒要她三太太帶著過去呢。”

說著,便拿眼睛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自然看出來了,便點頭笑道:“既如此,三太太便帶著孩子們過去。”

“雖說寧王妃是咱們府裏出去的姑娘,可到底如今是皇家的兒媳婦,她那裏來往的都是王侯貴戚,你如今去了,萬萬不可失了分寸。這傳將出去,知道的呢,說你小門小戶原本不懂得什麽規矩,不知道的呢,還當是我們敬國公府不曾好生調理媳婦,倒是把我這張老臉丟盡了。”她盯著三太太,這麽囑咐說,說出的話卻是絲毫不給三太太臉面的。

當著幾個晚輩姑娘的面被這麽教訓,三太太面上發紅,當下也只能點頭,低聲道:

“媳婦兒都記住了。”

三姑娘阿宴從旁看著這一切,不曾作聲。可是袖子下的拳頭,卻是握得緊緊的。

母親出身商賈,原本不懂這些王侯國公府邸的那麽多規矩,她原本是知道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著母親當著那麽許多人的面被人教訓,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上一輩子,她也是個不曉事的,只知道母親疼愛,往日性子也是乖張,做事也不知道體貼母親,竟然從不知道,母親在私下裏,其實受過老祖宗多少磋磨。

她垂眸,一個冷笑,心中暗想:也是了,原本父親就不是老祖宗親生的兒子,不過是個庶子。如今庶子都沒了,一個庶子媳婦,一個沒什麽血緣的孫子和孫女,可不是想怎麽磋磨便怎麽磋磨。

只是如今,阿宴雖然將一切看得清楚,卻是明白。如今三房,母親無能,哥哥莽撞,自己年幼,卻是根本沒辦法自立門戶的。依附在敬國公府下,自然是少不得受人磋磨。

只是,便是受什麽磋磨,也是萬萬不能讓母親輕易開了和人合夥做買賣的這種豁子的。

那才是中了別人的奸計,入了別人的圈套,從此後母親的那些壓箱子底的銀子最後都填補了別人。

一時等到幾個姑娘從老太太的宜壽苑出來,姐妹幾個繞過影壁,走出穿堂屋。

想起要去寧王府的事兒,二姑娘面有期待的。她是國公府二房的嫡女,如今都十一歲了,再過幾年,總要打量著尋門好親事了。如今府內的光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總是要早做打算。

趁著如今這大堂姐是寧王妃,去她府中的自然都是侯門貴婦,這些貴夫人也會帶著半大的少爺去的。明裏是跟著玩玩,暗地裏誰都知道的,不過是提前相看一下姑娘罷了。

二姑娘自己母親體弱,輕易不愛出門,如今恰好趕著這個機會,也算是得個機會。

而此時的四姑娘,到底年紀小,又是寧王妃嫡親的妹子,自然還不必思慮親事這一節的。她如今的心事是:怎麽這阿宴和往日大為不同呢?

她側眸,小心地瞅著眉目間仿佛都散發著光彩的阿宴,心中泛起了難言的滋味。

一時又想起那寧王妃的邀請,便忽覺得松了口氣。

想著便是阿宴如今舍了那一身金光燦燦,少了幾分俗氣,那又如何?依舊不過是登不上臺面的庶房女兒罷了。

就她這般,若真得到了寧王妃那裏,人前一顯眼,還不知道怎麽個不上臺面呢。

一時又想起那個三太太,心裏便笑了下。

龍生龍鳳生鳳,自己的父親是國公府嫡長子,母親是侯門嫡女,姐姐是寧王妃,皇家兒媳婦。自己可以說是含著金湯羹長大,原本是應該千萬金貴的,便是如今敬國公府沒落,那跟著母親所養出的從容氣息大家風範,卻不是等閑人能學的。

至於那阿宴,父親只是府中庶子,乃是通房所生,而母親則是商賈女,一派的俗氣。這樣的父母,便是生出那嬌美如花的容顏,又能如何。

至於五姑娘呢,她如今正滿懷雀躍地盼著去寧王府的事兒,想著自己該穿哪件衣服,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三姐姐奪了自己的風頭。

就在這幾個姑娘各懷心思的時候,三太太終於從老太太房中出來,回到自己屋內,卻是滿面愁緒。

此時三太太的陪嫁,王瑞芳家的已經知道了老太太屋裏的事,當下上前安慰三太太說:“太太也不必太過憂心,依我看哪,如今四少爺眼看著也大了,三姑娘也懂事了,這往後日子總是越來越好過的。如今不過是被人言語擠兌幾句,原也算不得什麽,誰家當媳婦的時候沒受過磋磨呢,這一年一年熬下去,總有熬到頭的時候啊。”

這王瑞芳家的原本是當年三太太的陪房,以前家裏不過是商賈王家的家奴,說話帶著一股市井味兒。

嘆了一口氣,三太太不知道從何說起,其實她哪裏看不出呢,這哪裏是尋常百姓家婆媳間的磋磨。這婆婆原本也不是夫君親生的娘,人家向著自己的兩房兒媳婦,偏生這個自己最看不起的三房兒媳婦頗有些壓箱子底的銀子。如今公中錢入不敷出,大房和二房都過得緊巴,大老爺和二老爺在外面應酬,都捉襟見肘。如此之下,這婆婆自然想擠壓自己的銀子出來,去補貼大房和二房。

只是……

再次嘆了口氣,三太太不由得問王瑞芳家的:

“你說我這做得對還是不對?按說都是一家人,我該拿出銀子來?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若不體面,以後四少爺和三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王瑞芳家的其實早就在想這件事了,此時見三太太問,便直言道:

“太太啊,按說這話原本不該我說,只是實在看不過去,便多一句嘴。您要知道啊,雖說都是府裏的,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大家族的規矩,我看了這麽些年,依舊是沒太懂。可是我卻知道,別說是這王公貴族,便是咱小門小戶的商賈之家,也萬萬沒有把兒媳婦的體己錢挖出來,倒去貼補公家的。若是老爺還在,應酬一時短缺了銀子,拿起貼補一個兩個,倒也說得過去。如今咱們三老爺早已不在了,剩下孤兒寡母的,竟然被這大伯子和二伯子家逼上門,說是要拿出銀子來做買賣。這在鄉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懂的,此時才六歲的小正太皇子就在寧王府中……

☆、二姑娘的煩惱

王瑞芳家所說的,其實何嘗不是三太太心中所想的呢。只是今日聽了老太太那番話,不由疑惑自己是不是錯了。如今聽王瑞芳家說了,便心裏有譜了。當下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

“我剛才想起阿宴對我說的那些話,真個是句句在理。也難為她小孩子家的,竟然說出這麽一番道理,比我這個當娘的還要想得通透。”

說著,她想起自己夫君早亡,留下這一對兒女,便不由得眼眶濕潤了,抹了抹眼淚。

“這都怪老爺走得早,我又是個性子軟的,當不得家,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這才讓阿宴這孩子不得不去想這些。”

王瑞芳家的見王老太太這麽難過,也心裏替她難受,不過到底是勸她:

“太太,如今且別多想,咱們過兩日還要去寧王妃那邊呢,總是要好生準備一下。你看如今三姑娘都眼瞅著大了,再過幾年就要議親了。”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道:

“依我看,老太太未必上心三姑娘的事兒,大太太更是不管,如今只有咱們自己多打聽一下,到時候為三姑娘爭取一門好親事。太太你去了寧王妃,好生看看,若是有那好兒郎,便和人家交道下。而咱們三姑娘,自然也要打扮的好些,也好給那些侯門貴婦留個印象。”

三太太其實竟然不曾想過這個的,如今聽王瑞芳的提起,頓時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連連點頭,口中道:

“你原說得極是。”

卻說阿宴,本就打算來找三太太的,如今來到回廊,卻見裏面在議論,正好聽到這番話。

若是個別家姑娘,自然羞得跟什麽似的。

可是阿宴上一輩子早已嫁人過了,此時倒也沒什麽好羞的,只是暗自想著:這個王瑞芳家的竟是個可用的,以後要多多提拔。

她回想了下,上一輩子的王瑞芳家的好像因為犯了一個什麽錯處,被大太太趕出家門了。

如今她這麽一對照,想著或許那大太太竟然是有意為之吧!先把母親身邊能幹的趕跑了,留下她們這些孤兒寡母,無人幫襯,就越發地好對付了,到時候不是任憑他們宰割。

阿宴想到此節,再想到大房覬覦母親的錢財,當下真個心中發寒。只覺得自己一家,仿若處於虎豹之中,無奈體弱年幼,無法與之抗衡。

阿宴覆又想起自己的婚事。

上一輩子,她是嫁給了沈從嘉,沈從嘉對自己開始的時候還算體貼溫柔,後來因為種種其他,漸漸生了隔閡。再到之後,自己一直未曾生下子嗣,請了太醫,卻說自己天性體寒,根本無法生育。從那之後,沈從嘉納了幾個妾室,那幾個妾室為沈從嘉生兒育女。

自己上一輩子的性子,是剛烈的,也是不認命的。別人讓她把那幾個孩子養在名下,可是她卻偏看不得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於是固步自封,困於後院,最後終於和沈從嘉越走越遠,憔悴地枯萎於後院之中,至死孤苦無依。

回想沈從嘉,其實此人開始對她還是不錯的。

若是不對,也不過是有些男子的通病罷了。

此時的阿宴把昔日所知道的那些和自己年紀相近的男子一一從腦中篩選一番,竟然再找不出其他更合適的來。

她嘆了口氣,罷了,或許王瑞芳家的是對的。

先去看看那些少爺們,或許能挑個好的,若是不能挑出,則不如就同上一世般跟著沈從嘉吧。

當然了,這一輩子矢志要好好修養身子,再不落下什麽宮寒的毛病,爭取生出孩子來,也絕對不能再讓沈從嘉納妾了。

阿宴摸了摸自己幼滑嬌美的臉頰,想著,雖則只有九歲,可是總要未雨綢繆的。

**

這一晚,阿宴正和惜晴在碧紗廚做些針線,繡個花兒。其實阿宴上一輩子便不愛做這些針線,只是重活一世,總是要查漏補缺。她想了想自己上一世曾經為了彌補和沈從嘉的關系,想著親手給他繡一個荷包。誰曾想,那妾室也給沈從嘉繡了一個荷包,還比自己繡得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那時候的阿宴羞憤難當,把自己那歪七扭八的荷包給恨恨地扔了。

如今阿宴想著,等她這一世,必要繡個拿得出手的好荷包來。當下跟著惜晴,對著花樣子一針一線仔細地繡著。碧紗廚裏本就暖和,一旁又放著蒸籠,不多時她竟然覺得有些出汗,便將夾襖給解開了,半敞開著。

惜晴笑了下,便軟語勸著:

“既是出汗了,便不要解開夾襖,回頭這麽一熱一冷,就怕得風寒呢。”

想想也是,阿宴笑了下:

“我竟不如你想得周到。”

對於阿宴來說,說這話也是理所應當,只因如今的惜晴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孩子罷了。

可是在惜晴眼中,卻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子對著自己說出大人話,她不免想笑,不過到底抿唇忍住,卻上前伸手幫惜晴將夾襖重新系好了。

阿宴看著低頭為自己整理夾襖的惜晴,卻覺得她動作溫柔細膩。

便想起上一世的惜晴來。

上一世,再過了兩年,惜晴便由母親做主,給了哥哥做通房。

後來母親去後,哥哥娶了那河東獅吼,把個惜晴磋磨得不成樣子,不過兩年就這麽去了,只留下一個細弱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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